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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近两年做科普,最意外的收获,就是见到不少传说中的人。 其中一位是冯唐。
* Y% |8 h2 `# y( j" P- y/ g在此之前,我对他的印象完全来自网上:显然很有才,但也很有争议,很多人说他只喜欢谈色情,只喜欢女粉丝。翻译个“飞鸟集”,搞得鸡飞狗跳,把印度网友都激怒了。
# w, b; M- U- b/ N& y7 Q但见面后,真实的冯唐让我跌碎眼镜,这个没事就谈下半身肿胀的人,居然是个不爱说话,容易接近,喜欢贴老妈照片,愿意和陌生男子玩自拍的人。
" l a5 |/ y+ P实在没想到! 我也见到了几位中国的院士。 % @4 K# ^( D6 k$ I: N u
美国院士我见得多,但据传中国院士是不同的物种。有钱有权,出门前呼后拥,已经不是科学家,唯名利是图。
9 g# P' U, [! A+ K8 Z但我见到的几位,有人住在学校公寓里,每天按时走路上班;有人兴奋地抓着我谈了俩小时科研和科普;有人顺手就帮我这个晚辈拿包,甚至帮我开门。
, Q) y+ W$ A% y: @/ T# {实在没想到! 娱乐圈明星,企业家,奥运冠军,和他们当面聊天以后,每次都颠覆了我对他们的印象。4 C' v( m9 E1 c ^# C5 U
“实在没想到!”这句话在朋友圈里经常见到。 5 t( R) C3 ~) K4 ^: F9 h1 Y
白百何离婚了,实在没想到!路转黑!2 n" k$ Q. \ c
林丹出轨了,实在没想到!粉转黑! 6 f9 E; ~% {, s9 \5 R
王思聪聊真爱,实在没想到!黑转粉!
% v: b( f5 o p J我们每天都要面临各种“意外”,然后粉,黑,路,转来转去。 这其实非常奇怪。
. H1 A5 }2 R5 U. X D& j因为他们本身是什么样的人,我们根本就一无所知。我们之所以意外,是因为和我们想象中的形象差距巨大。
& O& Z2 p( z& y% a5 w; x一个有趣的问题是: 我们想象中的这些人形象来自哪里? 通常来自“隔壁老张”。
7 s$ w ] S2 E8 G0 P(二)
: T) S: }& p* N" a% i {* c“隔壁老张”不是一个人,他可能是我们邻居,是微信群里的“热心人”,是一个网红,也或者是某公众号的小编。
7 V8 B: x# o9 d K“隔壁老张”是我们“最好的朋友”,他无处不在,无时无刻地告诉我们很多“知识”。
7 Z7 ]& }: a/ b! a) @% `( T老张说,这对明星夫妇生活美满,从不吵架,是每个家庭学习的模范。 / G, S' y4 T5 K0 G
老张说,特朗普上台之后,美国种族主义盛行,社会已经要崩溃了。 ' U, A7 R5 m$ N. y2 t% w
老张说,美国人都不吃转基因食品,这是针对中国人的战争。 老张说……
$ a8 M6 h0 [% g/ o! b# q正是在老张持续不断的轰炸下,我们慢慢形成了对很多人和事的固有印象。绝大多数时候,我们根本想不起来最初这个印象到底来自哪里。 我对冯唐,院士,明星产生的先入为主印象,就是这么来的。 谁也不能完全躲避老张。他千变万化,不管你是谁,总有一款老张适合你。 但老张很不靠谱,所以才会出现大量的“反转”,大量的“实在没想到”。信息大爆炸时代,想要了解真相,越来越难,成本越来越高。
& T1 w+ Q/ |- u2 Y虽然不愿承认,但事实就是,我们对世界万物,包括对其他人的判断,其实都是被老张所影响,甚至操控的。 ! `- P# f9 T! r2 T; c/ B5 V/ }
(三); e3 O8 `6 ?3 e% I
隔壁老张之所以能操控我们,有两个主要原因:
. a# S0 ^7 R( V! z" D, i0 i0 F/ k p第一,我们希望任何问题,都有简单粗暴的答案。
s# Q4 x7 ]) }- 院士靠谱么? 有人说:“院士有的专注科研,有的不务正业,每个人不同。” 老张说:“所有院士都是垃圾!政府的钱都被浪费了!”
- 化疗有效么? 有人说:“有些癌症适合化疗,有些不适合,具体问题具体分析。” 老张说:“化疗都是谋财害命的!医生都是无良的!”
- 癌症能治愈么? 有人说:“早期癌症手术就可以治愈,晚期治疗以延长高质量生命为目标,具体问题具体分析。” 老张说:“癌症都不用治!治了死得更快!”2 W# J2 I) {+ N# k
“具体问题具体分析”,是我们大脑最痛恨的一句话。只有老张,总能给我们简单粗暴的答案。8 E# B1 f& o# R
第二,我们希望任何事情,都有合乎自己想象的解释。
9 E# D1 a# E! h5 I3 A0 f, x转基因听起来很恐怖,老张说是美国人的阴谋,很合理。 女演员演技差还接很多活,老张说她爸是中央高官,很合理。 罗一笑父亲捐了女儿遗体,老张说是因为骗钱太多寻求心理慰藉,很合理。# D6 O, Z+ z2 z/ L% ~
真相,并不重要。因为我们从来不是在寻找真相,而是在寻找支持我们心中答案的素材。 只有老张,总能给我们这样的素材。 X* c \9 P* L0 T/ o) `
(四)( k; ~* k* _# F8 m1 F C* `
老张的答案虽然不一定靠谱,但总让我们感觉很舒服。9 Q1 Z5 |* x6 f- k& t" D0 v
在这样的环境中,我们独立思考的能力,正在不知不觉中慢慢退化。 & d- ~ F4 F$ X; T1 c
在健康领域,这会带来危险。 比如,最近碰到一位大哥,中晚期癌症手术后没有化疗,只不定期喝中药。我有些诧异,因为大量证据明确指出,他的情况手术后用辅助化疗,副作用可控,而生存率能显著提高。
$ ^5 a& f; _8 g9 \& L“您医生没有建议手术后化疗么?” “建议了,但我们拒绝了。“ “为什么呢?” “老婆不让做,说化疗会让癌细胞转移!” “她怎么知道的呢?” “别人告诉她的。” 毫无疑问,这个别人,就是“隔壁老张”。 但大家要明白,老张只管让你听着舒服,不管死活。& w& Z) c' D4 d4 ~
[img=64,30][/img]© 菠萝因子 那如果老张聊的话题,不影响健康和生命,而只是无关痛痒的明星八卦,社会事件,自然现象呢? / o0 L% k, _- X* h6 ]$ i2 H
人活于世,不就是追求开心么?如果老张能给一个让人很舒服的答案,为什么要费九牛二虎之力追求真相呢?
+ @8 q4 k9 A) G' c3 I: C2 o独立思考到底有什么意义呢? 1 o3 s' ^, z7 w0 j
这是好问题。 圣经约翰福音8.32里说: “你们必晓得真理,真理必叫你们得以自由。(Then you will know the truth, and the truth will set you free.)“ 2 t1 E; q: j! R. I( }
我们孜孜不倦寻求真相,或许就是为了摆脱老张,让思想自由。
, w. G3 Z) q# T' e: O仅此而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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